共和国开国少将洪水,黄埔军校四期生,他是共和国1995年首次授衔将军中唯一的外国人。
1956年10月21日洪水将军因病去世,时年48岁,他在临终前说:“我的一生,对得起六万万中国人民,却对不住我心目中的那位中国女子。”
洪水将军口中的那个中国女子名叫陈剑戈,1938年他们在烽火中喜结良缘,当时的这段跨国婚姻,是红军长征后的第一对,也被称为“八路军中第一军婚”。
当时八路军规定官兵在抗日战争中不能结婚,为此组织上重新制定了“二八七团”的新规:即年满28岁、7年军龄的团级干部才可以结婚。
新规一出,当时不少红军单身汉干部都对洪水深怀感激,幸亏有你。
可叹的是,世事难料,1945年洪水返回越南协助胡志明抗击法国期间,由于当时出门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消息误传,以为陈剑戈牺牲,就在越南重组了新家庭。
五年后当两人再次相见时,悲喜交加,最后惊动了越南国父胡志明,胡志明决定牺牲洪水越南妻子黎恒熏的利益,指示:按洪水的中国夫人意见办。
然而最终,陈剑戈不忍伤害另一个女人,选择了成全“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洪水将军兼有越南人民军少将衔,是中国和越南双料将军,同时他还分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和越南共产党,具有双重军籍和党籍。
洪水原名武元博,在1929年,当时的国民党将中国共产党、红军视为“洪水猛兽”,宣传上极尽嘲讽和羞辱,武元博怒而改名为“洪水”,他的另一位越南战友因此改名“猛兽”,遗憾的是“猛兽”不久在战斗中牺牲。
洪水将军于1908年10月1日出生在越南河内,当时越南的状况与中国如出一辙,半殖民半封建。
贫苦、动荡、屈辱的社会现状让出生在地主家庭,衣食无缺的洪水也心生不满。1923年,年仅14岁就读于北圻师范学校的洪水到法国游学,结识了33岁的胡志明,共同的志向让两人成了忘年交,也自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胡志明在1919年凡尔赛和会上,代表越南出席,要求法国承认越南独立,虽然遭到拒绝,但从此成为越南家喻户晓的爱国者和革命者。
当时的小年轻洪水对胡志明崇拜不已,在胡志明影响下,他接触了马列主义,加上前有苏联的成功经验,洪水看到了救国之路,年轻的心兴奋不已,对胡志明和共产主义笃定追随。
游学期间,他还认识了当时在法国的周恩来、李延年等中国志士。越南与中国历史渊源,洪水对中国格外亲近,这也是1924年底,年仅16岁的洪水在胡志明号召下,瞒着家人,义无反顾偷越国境来到了广州的原因,他这一待就是22年。
在中国,洪水由于语言不通,先参加了胡志明在中国创办的越南革命青年训练班,主要学习中文,这段时间里他与胡志明等训练班中的9人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他们后来成为早期越南共产党的骨干力量。
1926年2月在胡志明帮助下洪水进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与林彪、刘志丹、胡琏、张灵甫等人成为同学,并结识了担任教员的毛泽东、刘少奇、彭湃等中共党员。
洪水毕业时越南国内政局复杂,革命时机尚未成熟,于是在中国共产党帮助下留校任教。
就在洪水还在憧憬着越南革命时,“4.12”反革命政变爆发了,国民党大肆捕杀中国共产党,他们杀红了眼,在华的越南共产党也没能幸免。
危急下,胡志明和苏联顾问鲍罗廷离开了中国,辗转去了苏联。洪水不是共产党员,加上是在黄埔军校任教,并未受到波及,但政变让他看清了国民党的本质,彻底倒向中国共产党。
生死之际,洪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在1927年8月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随后与30多位越南战友随叶剑英参加广州武装起义。
起义一开始进展神速,没用多久他们就占领了大半个广州,但随着国军蜂拥入城,进入反击,起义军形势急转直下,接到撤退命令后洪水跟随叶剑英等撤出广州城。
而后,国军重新占领广州城,四处搜捕起义军,只要是外地口音就被枪毙,包括苏联的人、支持工农革命的老百姓,悉数被国军屠杀,后来的开国大将陈赓装哑巴才机智逃过一劫。
起义失败,5000多赤卫队员被杀,洪水身份也暴露了,为了避免他成为众矢之的,在组织安排下洪水先前往泰国协助胡志明工作,后转道香港,再绕回广东东部的东江地区,担任新成立的红11军连政治指导员。
有留学和黄埔军校科班出身背景的洪水,在当时属凤毛麟角,加上他业务能力也不差,革命素质和军事知识过硬,因而在红军创建之初的各类机构和组织中,频频可见到洪水的身影。
1930年中共中央以闽西游击队为基础建立红12军,毛泽东从各部抽调青年骨干和优先干部充实,亲点洪水调任12军34师,任团政委。洪水在极短时间内把34师塑造成型,官兵上下一心,给毛泽东等中央领导留下深刻印象。
这只红34师也是后来血战湘江的“绝命后卫军”那只红34师的前身之一。1934年在红军长征途中,在担负掩护中央纵队突破重围的断后任务中,面对十倍之敌坚守阵地五昼夜,血染湘江,6000闽西将士全部阵亡,师长陈树湘负伤被俘后,在担架上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自己的肠子壮烈牺牲,年仅29岁。全师仅第100团团长韩伟跳崖幸存,历经千辛回到井冈山。
1931年11月25日,红军最高军事学府抗日军政大学的前身红军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在瑞金成立。
成立之初,教导人员奇缺,毛泽东再次亲点洪水到瑞金担任政治、文化教导员,负责红军政治连干部的教学工作,他教的学员,毕业后就分配到各个连队,作为思想标杆,担任政治指导员。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外国人,足见毛泽东和中央对他的信任。
洪水精通乐器,能歌善舞,在这里才华尽情施展,他与杨尚昆夫人李伯钊成立了红军第一个剧社——工农剧社,与钱壮飞、张爱萍等一起编剧演戏,亲自出演的《上海的火焰》,场场爆满,轰动苏区,成了当时的名人。
1934年1月,洪水凭其卓越的贡献、功绩和影响力,受邀参加在瑞金召开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此举在党内引发轩然大波,“外国人怎么能代表中华苏维埃?”
事情传到周恩来那里,周恩来灵机一动,他在洪水名字后边的括号里写上“京族”二字,让洪水以“少数民族”代表身份出席,问题迎刃而解。所谓“京族”即越南主体民族的自称。
这次代表大会上,洪水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和朝鲜的毕士悌一起,成为中央苏区工农民主政府中仅有的两名外籍委员。
红军长征爬过1次雪山,过过1次草地,洪水则是爬了3次雪山,过了3次草地。
1934年红军长征,洪水与后来的开国大将陈赓、肖劲光,开国上将宋任穷、韦国清、周士第编入一个团队,他们并肩作战,参加了抢渡乌江、四渡赤水、强渡大渡河的战斗,二万五千里,这是他第1次爬雪山,过草地。
1935年6月,洪水再现“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精神,随红四方面左路军南下川康,这是他第2次爬雪山、过草地。
左路军向名山、邛崃地区进击,之后在百丈关,与川军80多个团相遇,此时的川军经过整编实力大增,血战七天七夜,红军伤亡万人后被迫撤退。
在西康甘孜一带又遭遇国民党军队阻击,突围时部队被打散,洪水所在队伍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在国军和地方民团的围追堵截下,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打到最后只剩下洪水独自一人。
在没有任何装备和给养的情况下,洪水孤身折返,第3次翻越雪山、穿过草地。一路上他化装成藏民,穿上当地人的服装,靠讨饭,给人家放羊,放骆驼坚持;无论谁问他或对他做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别人以为他是哑巴,一路上也就没有为难。
历尽了千辛万苦,洪水于1936年6月一个人走回了延安。刚到延安时他一身破烂藏袍,无人敢认,一方面他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很多战士都认不出他来;另一方面朱德和刘伯承都以为他“光荣”了,消息都传回延安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比朱德和刘伯承的大部队还早到达延安。洪水的“千里独行”感动和震惊了不少人,不久他被派去党大深造,毛泽东也专门与洪水谈话,予以鼓励。
1937年抗战爆发,洪水在国民党第二战区司令阎锡山的老家(山西)担任八路军五台县四区抗日动员委员主任期间,眼见阎锡山父亲生活奢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难当头只顾自己,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洪水气愤难平,发动民兵到阎锡山父亲和岳丈、亲戚家抄家,借钱借粮借枪支,用来支援抗日,自然是有借无还。
阎锡山得知后气得吐血,要求中共严惩,出于统战团结的需要,晋察冀军区不得不对应,但处罚是妈妈的巴掌,举得高,落的轻,1937年冬,洪水开除党籍,调回部队,1938年初,恢复党籍,前后两三个月,跟没发生过一样。
阎锡山知道了也只能干瞪眼,你要我处理,我处理过了啊。
1945年抗战胜利后,胡志明在越南发动八月革命建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国,与此同时,法国殖民势力重返越南,越法大战一触即发。
1946年因为越南国内的复制局面,胡志明紧急与中共协商,急招洪水等一批在中国工作的越南籍军事干部回国,抵御法军。
洪水作为越共中屈指可数的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有实战经验的高级干部,刚回去就被任命为越南南方抗战委员会主席兼第五、六两个战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负责整个越南南方的抗法战争。
当时的越南军队组建不久,没有太多训练、作战机制和实战经验。洪水就是带着这样一只队伍,利用在中国学到的游击战和运动战,多次重创法军,很快声名鹊起。
1950年元月,胡志明安排洪水返回中国,作为援越抗法的协调负责人,远离越南的权力斗争,维持越共的团结。
时隔5年重返中国的洪水,荣辱不惊,先后在中央统战部、中央对外联络部、解放军训练总监部工作。
1955年共和国首次授衔,9月27日洪水被授正师级少将军衔,毛主席得知后,认为不合适,遂改为正军级少将。
洪水成为新中国唯一一个外籍的开国将军。
1956年夏,洪水被检查出肺癌晚期,时日无多,他选择叶落归根,向中共中央提出返回越南。
10月21日,洪水在河内去世,越南政府为洪水举行国葬,胡志明灵前吊唁,武元甲大将等越军高级将领亲自抬棺。洪水将军终年48岁,为纪念他,胡志明市有一条街改名阮山,这是他回越南后的曾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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